语言穷三代

与屏蔽机制你追我藏/但祝你永远健康

曙光7

远在云贵大后方的各级中学先迁设备再走人,这群精力旺盛的中学生们由高年级带着,耗时近一个月才返回原籍校址,到了校也不能安生,忙着打扫校舍、分配寝室,刚搬下火车的实验器材、教具桌椅、图书本册都是学生亲自动手收拾,这年辞旧迎新之际,四处可见年轻人们热火朝天的身影。

下午一过四时,天色便郁郁沉沉的铺着暗调,一个短发女学生浑身裹得严严实实,面如白玉,双唇发青,一看就知道她身体虚弱,先天不足。

陈文晖身体不太好,但眼神锐利,一眼便瞧见胡同背人处,站着一对璧人,其中那个戴着绒帽的女子,只看背影,像是大姐陈文曙,她对面的男人站在雪里,与青山之稳泰、孤峰之浩渺相比,也不遑多让。

军帽的帽檐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远远的只看见秀气英俊的下颌线条,他似乎正握着女子的手,上身向下微倾,二人越贴越近。

刚回北平且尚未和大哥互通情报的陈文晖对此一无所知,还以为大姐在搞地下恋情。



陈宅的侧门一开,从中走出一个带着貂皮帽子的男人,五六十的年纪,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陈文晖赶忙开嗓:“爹!您这是要去哪啊?”

陈以珣吓一跳,拍拍胸口,道:“我心脏挺好都要被你吓出病来了,干嘛呢?”

见不得人的幽会二人组也受了惊,大姐那可以徒手拧钢筋的力气瞬间激发,将那男人猛推了一下,军装大衣在空中飞扬起来,仿佛一群振翅的青蝶翩然起舞,他脚下一滑,眼看失了重心,又被女子扯住武装带拎回来,俩人相扶着,仓皇逃窜。

“噢——我明早想跟大姐去云升茶楼,行吗?”

“去呗。”父亲有些莫名其妙,半大孩子去跟姐姐吃个茶为什么要和自己报备啊?

父亲转身要走,陈文晖为了给大姐争取逃离现场的时间,硬着头皮找话说:“爹!,你要带什么茶点吗?”

“不用了,我不能吃甜食。”

“啊——是,我给忘了。”

陈以珣临走时多看了小女儿一眼,心想清华中学教学严格,这闺女不会是学傻了吧?



陈文曙带着许天虎在雪中绕了个圈,一路狂奔跑到了同和医院正门口,停下脚步才想起不对劲。

“不对啊,我跑什么?”

许天虎大气不喘,长年疏于锻炼的陈文曙累的差点趴地上。

“我以为,能在手术室站十个小时,就代表我的耐力不错呢……呼——累死我了!”

“这只能代表你腰腿力量不错,肺活量还差得远。”

许天虎扶着她的肩,用宽厚的后背挡住了刮过的寒风,声音沉稳,不带一丝喘息:“鼻吸口呼,不要吃进寒风。”

她调整了半分钟,等心跳平复后才慢慢往医院里走。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包裹。”

“同和不是由专人取件吗?”

“这个包裹我要亲自送,不然不放心。”



二人在去往邮局的车上聊着,许天虎掂量了一下包裹的重量,讶异道:“这东西不少啊,要往哪寄?”

“我在德国的老朋友,上个月才联系上,他们生活境况不太好,我又不知困顿到什么地步,只好每样都送些。”

“原来德国的老百姓,也有过得不好的。”

“当然,哪个国家都有穷苦人,但我朋友这家子,他们原先非常富足,当父亲的在外交部工作,是亲华派,所以与我姑姑姑父私交不错。”陈文曙马上解释道,“我说的亲华派,不是说他真的喜欢咱们啊,只是倾向于德国应出于政经利益,贴近中国。”

“这点我清楚。”

陈文曙感慨道:“清楚就好,我看国内有挺多人脑子不清楚,我37年回国的时候,很多人一听我和德国外交部的人有点关系,都凑上来叽叽喳喳,那时候德国顾问还在政府任职,许多人迷信德国,恨不得把他们当成亲爹供起来。”

旁边超过去一辆美国吉普,上头载着美国驻军,她没好气道:“得,现在又开始迷信美国了。”

出于职业敏感度,许天虎对国际上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于是追问道:“那为何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只是因为战争吗?”

“不全是,后来亲日派上台,他就做了冷板凳,本来倒也没什么,每月薪资照领,不耽误家中生活,但是后来他发现了德国集中营的真实情况,开始给高层写信,力劝元首停止这种种族灭绝的行为,便被开除公职党籍,生活水平一落千丈。”

“当年东北沦陷,我在德办理入学手续时,办事处的人说我已经亡国了,不肯给我办,是他出面,将我的国籍从中华民国改成了满洲国。”思及往日种种,她心情无比低落,“他们帮我不止这一件事,虽然37年去美国前,我的国籍又改了回来,但当年的文件我一直留着,就像我大哥,还留着九一八那日的军装一样,这对我们来说,是永远不敢忘记的耻辱。”

许天虎却道:“别人的恩你记着,当年的耻也记着,你还年轻,日后要经历的事只会比这更多,背负太多东西,脚步太沉,就不好往前走了。”

陈文曙扬起灿烂的笑容:“没事,我年轻有力着呢!”

许天虎看她活泼,不像是被过往缠住不得脱身的样子,也笑道:“好,你年力富强,轻易垮不了。”



她何止垮不了,还能一边填写邮递单,一边同他撒娇:“我们什么时候订婚啊?我都等不及了!”

许天虎忙捂着她的嘴,手指在她额头上轻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你也不羞。”

“羞什么,赶紧把这件事定下,也省的别人成天惦记你!”

“我都这个岁数了,谁会惦记我?”

许天虎已经算作大龄剩男了,本对婚姻毫无感觉,可这回遇上她,也开始跟小伙子一样抓心挠肝地急起来,也巧,赶上前头十一、十二两个战区为争夺攻占张家口的头功闹得乌烟瘴气,战区内嫡杂各系又在琢磨截胡南京下发给各级官兵的奖金,闹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许天虎向来看不起克扣下属的行为,奖金按时发了,便借口家中有事,向傅主席要了个私人假,他这回带着二六七师这支“蒋军中的嫡系,傅军中的杂牌”为先遣,与十一战区的九十六军里应外合,率先摸到了城根,这是他个人作战生涯的佳话,但此时却成了两战区争名夺利的爆发点之一。

临行前,他将作战过程形成文字,交给了鲁军长,叫这个三十五军的大家长去吵闹吧,许天虎回来办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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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任务重,两人趁着同时在北平城,一周之内互相见过父母亲属后,便开始商议彩礼嫁妆数额,流程顺利地异乎寻常,中间人也乐得好话说了一箩筐,从新人八字上佳偶天成夸到亲家通情达理,直言自己四十多年来还没见过这么顺遂的两家人。

两家于十二月下旬在万国饭店摆了订婚宴,陈文晖怀抱枸杞红枣茶坐在爹妈身边时,整个人还是懵的。

四五年末回国,四六年末订婚,请问这是人间真实的效率吗?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不是两个人之间的私事,一场订婚宴也要请上两家关系最好的亲朋,陈文晖素来不善交际,在这个社恐症患者的地狱中找了个角落,躲在一边,默不作声。

只是那梳着麻花辫的关家小姐特别自来熟,上来三五句话后,便熟稔地好似多年闺中密友,邀请道:“我们北平市学生总会办的贫儿夜校还缺人,你来么?中学生只需寒暑假来就行了。”

关格格生了一张鹅蛋脸,长相甜美,叫人看了心生亲近之感,陈文晖知道她是大学生,做事总该是靠谱些,但想到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话,便打起了退堂鼓:“我不会……”

“要不你先来看看,试试,说不定很有天赋呢?”

她的声音有魔力,拽着陈文晖的思维往外拉,最终松口道:“好吧,那我……”



话音未落,十月份新上任的何市长遥遥认亲:“文晖可算是从贵州回来了!”

四面八方的眼神瞬间聚来,刚生出的那点社交勇气瞬时烟消云散,陈文晖脸上尬笑,心底大喊救命。

母亲正招待来客夫人,救不了她;大哥一家是紧赶慢赶回来给妹妹撑场面,也无暇顾及其他,危急关头还是陈文曙赶来,和许天虎一唱一和,一个问“没想到何市长与陈家有旧”,另一个答“四二年何夫人在意租界为日军所掳,我请在德友人制造舆论,从旁协助”。

大家的注意力又转了回去,陈文晖侥幸逃生,感动得热泪盈眶,姐姐姐夫确实天造地设!



而此时陈父和许父还能抽空开个碰头会。

“文曙有没有同你说过,婚礼取消,两家就像今日一样,宴请亲朋吃个饭就算了?”

陈父惊讶道:“说过,怎么?天虎也是这个想法?”

“真是异想天开,堂堂国军师长,怎么能将婚礼办得如此寒酸?”

有了亲家支持,陈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错,这事不能由着小辈来,婚礼必须风风光光的。”



泰山一句话,女婿跑断腿。婚礼定在来年十月,眼下许天虎没空感受筹备婚礼的紧张与欢欣,来自十二战区的电报催行如催命,让他即刻结束假期,立即归队。

现在这个鬼天气,所有人都换上了厚厚的大棉袄,那身常服只能打包背着,平白加重负担。陈文曙在外颠簸日久,学得一手收纳小技巧,硬生生替他省了一个行李箱子。

“过去之后,衬衫及时熨平,别以为时下穿不上就不管了,常备的药品我都给你带着,你回去弄个小箱子分类装好,还有止血药粉,关键时刻救命的东西,不能随便乱放。”

陈文曙在他耳边絮叨,他却一点不烦,反倒觉着胸膛里暖洋洋地烧着一炉炭,外面的冰天雪地再刺骨,都能叫她给融化了。

怪不得郭师长那群人整天在他耳边念经一样地劝:“家里必须得有个女人,有个女人,那家里就不一样了。”

他当时还不屑一顾道:“有什么不一样,她还能将红砖变成金砖吗?”

许天虎振振有词,但郭师长将这种行为归结为“光棍儿的嘴硬”。



陈文曙将他棉袄的扣子仔细扣好,正交代着行路安全,两个女孩子的叽叽喳喳声就外头游廊传进来,关格格和陈文晖异口同声地嫌弃着:“咦——真肉麻!”

许天虎和陈文曙也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又没和你肉麻!”

他又添了一句:“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掺和啊。”

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笑嘻嘻地手拉手从门前路过,去找沈夫人拿了东西,又双双奔出许宅,朝贫儿夜校去了。



春节未到,两个年轻人便双双返岗,许天虎那边是机密,轻易不能对外透露半分,陈文曙这边不是机密,但个顶个的血腥,驴马车打滑碾过人腿、腰、胯的,玩鞭炮把手炸飞的,两车刹不住把轿车开成碰碰车的,还有年末了帮派间恩怨两结到最后把人两截的,她每天坐在诊室开盲盒,永远不知道下一个会给她带来怎样的震撼。

筹办婚事的压力给到了双方父母这边,四位一边高高兴兴地开列清单,一边骂着这俩上辈子欠了债的小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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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四月初,又是一年春暖,许天虎离开三个月后,陈文曙才从报纸上得到了关于他的消息。

那照片拍得是威风凛凛,南京为表彰他肃清平汉线敌匪有功,特授予一等宝鼎勋章,《北平日报》抢了头条,率先刊载短讯文章,去做专访的记者刚从北平启程,许天虎就打算从指挥所回平了。

同僚道:“我知道你不是逐名之人,但怎么也等记者来做完采访再走啊!”

“战斗结束,打扫战场、统计伤亡的善后工作已经完成,接受表彰、接待上官的任务也完成了,记者专访不过要个战斗过程,有我的副师长和参谋长在,会完整还原作战经过的。”

“那还要拍照片呢?”

“之前不是拍过了吗?用那个就行。”

郭师长忍不住插了句话:“你总急着回北平干什么?等做完了采访再走,那铁路线它跑不了!”

“我要回去准备婚礼。我自己的事,怎么能长期脱身之外?”

郭师长:“……你不是说军人不应该拘泥于儿女情长吗?”

许天虎理直气壮道:“我没有拘泥于儿女情长,我已经为党国尽忠了,现在要去为家庭尽责。”

同僚还欲再劝:“不是,那你……”

郭师长拉住同僚,语气确凿:“别说话,这不是许天虎,他一定是被哪个满脑子恋爱的浪荡公子哥给夺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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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许天虎来北平后见到的第一个人,陈文曙没想过会是自己,他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回家报平安,然后才会来医院,站在花坛边上,与初放的稚嫩骨朵比娇。

他透过窗明几净的教学实习堂,仰头对他绽放笑容。

陈文曙还在工作,他便在楼下一直等着,直等到日落月升,等她下来大大方方的抱住他的小臂,操着半哑的嗓子道:“我今天不值班,你回哪里?我送你吧。”

“不,我要去一趟中央社,跟人家说定了今日接受采访。”

“这么晚了,不打扰记者吗?”

“她急着后天出稿,今天怎么也要去一趟的。现在刚过七点,还不算晚。”

“你怎么不早点去?这让人家等着多不好。”

“可我就是想在这看着你,不想过去。”

陈文曙听闻此言,不由得一愣,围着他转了一圈,对那个刚毅而俊俏的周副官道:“他是不是被谁给夺舍了?”

周副官:你们要是都怀疑的话,不然直接开坛做法吧。



现在没了宵禁,街上行人不少,陈文曙随他一路到了分社门口,那几扇蓝漆门窗瞧着就是娴静优雅,等在此处的女记者亦是美丽知性。

陈文曙来的路上才知道,许天虎拒了《北平日报》等的采访,首次专访便给了这位白记者,她本以为这是出于政治考量,现在看这俩人熟稔地问候彼此,才知道他们是旧识了。

陈文曙笑道:“我能留在这听听吗?”

白记者一笑,一双明亮个双眸可与天幕的玉钩争晖:“当然可以,请进。”

她听到陈文曙嗓音粗哑,临时泡了一盏罗汉果茶,体贴道:“陈医生有点咽喉发炎吧?罗汉果正可以利咽清肺。”

陈文曙闻着里面还有淡淡的蜂蜜清甜,多了几分欣喜,由衷赞叹道:“这记者真是不一样,涉猎广泛,什么都懂!”

那两人也附和着说笑两句,便立刻切入正题,陈文曙在这里就听个热闹,手边有茶,就缺盘瓜子了。

白记者手上的钢笔通体墨蓝,尾部有一圈镀银,银色的光点正随她笔尖飞舞而滑动着,她低头看笔记,许天虎低头回忆,二人谁也不看谁,只有陈文曙闲来无事,轮着观察两个美人。



许天虎这厢开始汇报战果:“三十五军王牌师在郭师长的率领下,于平汉线东段设伏,对G军精锐猛虎团进行打援,此役大获全胜,经战后清点,歼敌千余人,基本打掉了猛虎团的番号,击毙匪首张正汉。”

陈文曙的眼睛转到白记者身上,正见她运笔如飞的右手顿住,她漆黑的瞳仁本聚焦在笔记上,现在却眼神涣散,整个人好像是一套切断电源的机器,停止运转了。

许天虎也注意到旧友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等了两三秒,她才反应过来:“噢,没……没事的。”

他何许人也,即便立刻觉察事情有疑,却仍能不动声色地关怀道:“你要是身体不适,我们可以明早再谈。”

她此刻如遭雷击,整颗心脏都在震颤,正要逼着自己开口说话,发出来的半字还发着颤音:“我……”



陈文曙适时接过话:“猛虎团又被全歼了?”

四只眼睛齐刷刷看过来,白记者素养极高,崩溃之兆转瞬即逝,重新带上职业笑容,问道:“陈小姐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内幕消息倒是没有,我怎么记得去年旧报,上头大书特书猛虎团袭击国府防区,反被全歼的始末,当时还说,匪首业已被击毙,后来又说是重伤濒死。既然是重伤,这才几个月,怎么又跑了回去,重建猛虎团,马上就能上前线指挥了?”陈文曙这是当着许天虎的面发出质问,转而又笑道,“不过我不知其中细节,有什么记错的也难免,白记者在中央社供职,那肯定比我明白。”



白记者确实明白,国府虚报战绩是老传统艺能了,数据减半还差不多。

至于“击毙匪首”?民间有句玩笑话,说G军比国军厉害啊,但凡有点名头的,人均得死五六回。

说张正汉死了,那么有尸体照片吗?要是有,随军记者早拍下来大书特书了。

白茹玉心中安定大半,剩下的浮躁焦急也被极强的心理素质压下去了,专访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硬把一个战斗专访拓展成了人物访谈。

真不愧是驻北平特派记者,这么重要的城市交给她来负责新闻,这波是中央社赚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一刻,当是夜里休息的时候,但北平从来不缺不事生产的子弟,这阵子仍有不少人在街上晃荡,许天虎派人送白记者回住处,对方笑道:“只隔半条街,走几分钟的事,不用麻烦了。”

许天虎意有所指地看看那帮高鼻深目的酒蒙子,道:“你不用麻烦,别人就要找你麻烦。”



这两个多小时的受访,他一直保持笑容,脸都要笑僵了,现在目送白记者回去,那副表情活脱一个被勾魂摄魄的孟浪之徒。

陈文曙眸光一冷,抬手在他微凉的耳朵上一捏,不知是自己力道太大还是怎样,那耳尖慢慢就染上了一层艳红。

“别看了,诶呀!人家心里有男人,你是我男人!”

陈文曙在公共场合宣誓主权是一点也不嫌害臊,这句话冒出来反让许天虎面红耳赤,他感觉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他们的目光灼灼,似乎要将他的灵魂点燃。

“好了,大庭广众的,你说什么呢。”

陈文曙却道奇怪:“我又没大喊大叫的,这不就是平常说话么?没碍着谁啊。”

他左右看了看,旁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无人注意他们的交谈,最多是周副官在一旁装聋作哑。

“好吧,你……”许天虎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你今日才见白记者,怎么知道她的私人情况?”



怎么知道?她一听“击毙匪首张正汉”这几个字,整个人都僵了,眼神也不对,许天虎正在梳理战况,自然注意不到,但陈文曙可看的一清二楚。

白记者与张团长可能并无私情,只是挚友而已,可如果是这样,许天虎之后察觉到她情绪波动,出言发问时,她大可以实话实说,毕竟两党中人私下结交的情况很常见,二次合作时结下的友谊延续到现在也有可能,坦白说一句“我与他友情甚笃,听闻噩耗,十分惊讶”还能免掉怀疑。

不过,也许是人家不乐意把自己的私事告诉外人,所以不说。不能光从一个表情,就此判定这二人是何种关系。

陈文曙不打算把自己的推测告诉许天虎,这是白记者的私事,何必背后嚼舌。他们要是真有私情,那就更不能说,现在两党相争,此事太过敏感,可别害了她。



许天虎的视线将她牢牢锁住,仿佛她是一张五万分之一的作战地图,那锋锐的目光几乎将她击穿。

陈文曙马上就能找到借口糊弄过去:“你看看白记者,长得漂亮,学历高工作好,人又温柔智慧,围在她身边的青年才俊绕着国土都能画一张中国地图了,怎么可能单身!”

“你倒是会分析,”许天虎忍俊不禁道,“行了,我们三年前就认识,两年没见了,没有任何出格的关系。你与傅家大公子相识之后不也经常往来么,我可什么都没说。”

嘴上什么都不说,都是暗地里翻白眼。许天虎才不是小肚鸡肠乱吃飞醋的男人,他只是关心傅大公子的前程罢了,他有什么坏心眼?

“对了,傅大少爷最近入职了没有?”

陈文曙道:“他上个月就去美国了啊。”

许天虎:哈哈,走得好!


【财政局傅局长:傅正舜,1946.9.4—1947.11.8】

【一零一师郭师长:郭景云】

【10月新任北平市长:何思源】


【一个将近七千的大长章!前几天去赶场子,今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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