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夫妻危机【现代AU】
如燕在除夕当天把qq微信全卸载了。
卸载之前还没忘了在老东家蛇灵公司的大群里抢了一发红包,怒领八分钱之后才卸的软件。
她发这个狠当然不是为了那八分钱,话说身为蛇灵前高管,现在还没退公司和部门群已经是世所罕见了,能从蛇灵现任董事长兜里抠钱不容易,能掏八分已经不错了。
如燕从私企跳槽国企之后本来是退了前公司的微信群的,但肖总又把她拉了回去,言辞之间颇不客气。
“跳槽就算了,显儿多洋气的名字,进了事业编就改名如燕,土俗土俗的,”肖总觑着她,恨铁不成钢道,“你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虎敬晖嫁出去之后也没说改名成金建国吧?”
“再说了!”肖总唠叨一堆,图穷匕见,“姓狄的他们家倒是把彩礼钱打我卡上……”
挺大一上市公司当家人,全靠卖儿卖女赚彩礼钱发工资,说出去不嫌磕碜。
难怪晖哥早两年就找了个富婆提桶跑路,身家全靠金木兰养着,以后养小蛇蛇都不用费劲巴拉找肖总报销了呢。
话说金总那边当初给多少彩礼来着?
“一百万现金加两套房一辆车还附赠一块地,专门给晖哥搞养殖用。”
小慧那边将手机夹在肩头和耳朵之间,腾出手来刺啦刺啦磨指甲。
“显儿,今年回哪过年啊?我看梅凤她姐俩朋友圈,已经去海南主持青阳大酒店新春年会了,还挺热闹。”
*
年节已至,哪里不热闹。
但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如燕只觉吵闹。
候车大厅里人声鼎沸,壁挂液晶电视里武煮席的2023新年讲话都听不清楚,看面相很和蔼一老太太,完全无法联想到什么剁碎啊喂狼啊之类的关键词。
如燕一双眼睛灵动可人,新闻直播间的女记者完全没看见她口罩下噙满唇边的不悦,冲着漂亮姐姐就去了。
如燕看了一眼记者脖子上挂的牌牌,下意识闷声道:“我姓狄。”
记者姐姐脸上凝了一下,干笑道:“不不不,我们这回采访别的……这位女同志是要回家过年吧?”
如燕摇头:“不是。”
记者姐姐开始感觉脸皮发干。
“那……今年过年无法与家人团聚,一定有什么话想对家里人说吧?”
如燕低头瞄了一眼震动的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李大棒槌”的那一刻,拇指向左一划,把电话挂了。
怒从心头起。
如燕对着镜头问:“你们这是直播吧?”
记者姐姐:“啊对对对。”
她摘下口罩,郑重道:“我想对我的丈夫李先生说句话,我手机关机了,有什么事漂流瓶联系吧,今年往永定河里扔个瓶,要是有缘,明年我在南海能捞着。”
记者姐姐感觉自己的脸上开始掉渣子。
“还想对我的女儿裴喜君小姐说一声,你爸爸最爱吃你做的阳春面,记得多给你爸煮上几缸,存着,他爱吃。”
记者姐姐感觉自己脸上好像有什么块状物噼里啪啦往下裂。
“最后还得跟我前东家肖总说一声,不行让老董事长回来看看吧,你再这么干下去公司迟早黄摊子。”
濒临石化的记者姐姐眨巴眨巴眼睛,发出灵魂质疑:“你们一家三口,三个姓氏啊?”
“是呀,”如燕快乐地点点头,“前卫吗?”
蛇灵集团年会现场,负责医药及医疗器械部门的魔总正在台上嗷嗷叫着打鸡血,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个不停。
【蛇灵集团总群】
【肖清芳(总裁):[视频]】
【肖清芳(总裁):@时尚部门总监—苏显儿(离职版) 显儿!苏显儿!你这是做女儿的样子吗!!!!】
*
无人理会肖清芳的破防,正如无人知晓李将军的心情。
刚考上最高法的卢凌风左右手挂满了礼品,紧张兮兮地站在“功臣之家”匾额下。
他大口呼吸着,冷冽的北风封住他的口鼻,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用力打了两个寒颤,飘渺的白气从他唇间飘出去,落在门把手上。
“别紧张嘛!我爸很好说话的!”
喜君刷了指纹又刷脸,千里迢迢总算带着新婿进了家门。
家里的橘猫窝在游廊石椅上晒着薄薄的冬日暖阳,见家门异动,慢吞吞地立起四肢,抖擞橘白相间的毛,醒醒神,复矫健跳下台阶,竖着毛茸茸的尾巴,贴着喜君的皮靴来回蹭。
“喵呜——”
一声特别标准的猫届女中音,喵得喜君心里软软,一手将猫拎起,抱在臂弯,往卢凌风身边送了送。
猫耸动鼻尖,一路向下嗅,最后扒进了卢凌风拎来的腊肉礼盒中。
“诶诶诶!”
喜君忙着捞猫的动静惊动了家里的男主人,少时一英武冷峻的男人从门口现身,见了女儿还家,肃寒的脸软化下来,露出笑意。
“爸爸!”喜君笑容分外热烈,说着顺手给了一旁木然呆讷的卢凌风一胳膊肘。
【叫人啊】
喜君保持微笑,咬着后槽牙提醒。
“呃呃呃……啊——”卢凌风舌头打结,牙齿黏住,两唇抽搐,妇唱夫随。
小伙子张口就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爸!”
李元芳软化的脸又冻上了。
这就开始掉链子,明天去叔公家拜年不得更完蛋?喜君如是想着,嘴里忙引开话题。
“我妈呢?”
“不在家,”李元芳老实作答,“出国公差回来,就一直闹别扭。”
“啊——”喜君从兜里掏出小兔子发卡,别好额边散落的碎发,露出别扭的表情,“是因为武元敏那个小姑娘吧?那这事儿是你的错。”
喜君迎着父亲不可置信的目光,斩钉截铁道:“就是你的错啊,你拒绝的不干脆。”
卢凌风不敢听岳父岳母之间的往事,又不好走,只得在一旁正襟危坐,脚趾开始施工。他左右张望,目光最终定在红木展柜里那个【勇冠三军】的国家级奖杯上,心底对未来岳父的崇敬更深一层。
*
有些事如燕不好意思揭穿他,比如那个【勇冠三军】的金杯。
李元芳在旱地上的勇武无出其右,两腿一蹬蹭蹭窜上天,勉强也能碰瓷个空军,但他水性不怎么好,前些年在跟着扫黑组去扬州出差掉河沟里,还是当地盐企葛二小姐给捞上来的,人家姑娘心善,连人带脑子的治好了,要是换做肖清芳,把人卖东南亚去噶腰子都算她大发慈悲。
如燕一个挺举就把行李箱甩上架子,回身又帮身边的妹子举了一把28寸的箱子。
对方感激得抱住她手臂,整个人贴贴过去。
如燕心道,诶呀?现在的女大这么热情吗?
对方拉下口罩,让她认了脸又忙戴好,惊喜道:“如燕姐!你怎么在这啊?”
“锦娘?你不回家?”
发往机场的高铁车厢中摩肩擦踵,薛锦两手抓起羽绒服向腰间提,跟其他身着棉服的乘客们一起加入了聚酯纤维起皱摩擦的大军。
“诶呀,我爸过年迎来送往,烦的很,我去京里找狄先生过年,这是替他尽学生之礼,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孝顺的女儿吗?对了对了,喜君妹妹刚给我发消息,问你……这个……那个……”薛锦比比划划,两手在空中画出个人形来,如燕见她支吾半天,干脆替她说了,“是,我跟姓李的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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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李的坐在书房里,跟老战友视频聊天,屏幕上分了三个屏,除他自己外,另有两个雄伟魁梧的汉子,其中一人面部有道斜贯额颊的长疤,开口就是幸灾乐祸:“早跟你说了,让你把已婚已育四个字纹脑门上,你就是不听,招惹是非了吧!”
李元芳目移,他感觉在北方戍边的李楷固已经有点喝多了。
这个大胡子睡眼迷离:“我附议。”
“楷固兄今天休假是吧?”
李楷固嗯嗯啊啊地答应着,看着不是喝多了,纯粹就是没睡醒。
“喜君丫头说得对,就是你的错。”王孝杰有板有眼地分析,“那个年纪的小姑娘,又摊上那么个爹,对成熟男性就多少有些……哪个怎么说来着?恋父情节?我看不行让凤凰帮忙联系个心理医生吧,她内务司司长认识的人肯定多。”
李楷固手撑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我附议。”
“难保成事,我还是请狄先生出面,好生谈谈吧。”李元芳露出一副幽怨的苦脸,王孝杰看他这样子就牙酸,对他指指点点,“你不要趁着如燕不在场跟人家见面啊!”
李楷固趴在桌子上,半梦半醒地扶着手机:“我附议。”
李元芳两道剑眉绞在一起,为自己做最后辩白:“其实这事真的不能全赖我。”
李楷固进入浅层睡眠,含糊不清道:“我附议。”
王孝杰挠了挠面上的疤,伸手拿起手机,点击截屏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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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楷固的玉照在各大军区间疯狂流传,这当口,如燕已经进了候机大厅。
薛锦的飞机马上起飞,她紧赶慢赶挥手告别如燕,临进安检之前还朝如燕叫唤:“如燕姐!喜君说她今年带小卢回家过年,已经上门啦!”
如燕在四周旅客的注目礼中尬笑着把薛锦推上安检台,然后转身跑路,自寻了个地方坐着,开机看看喜君发来的消息,某人趁机赶紧联系媳妇。
打电话她必定是不接的,李元芳琢磨着,给如燕发了封邮件。
邮件标题八个大字:新婿上门,敬待泰水
下附被临时抓来擦玻璃的小两口照片,希望以女儿的悲惨保洁生活打动如燕那颗钢铁慈母心。
如燕更生气了,感情从出差回京到述职结束,这人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是吧!
说起来,她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嘛,她甚至觉得武元敏这孩子其实挺有意思的,就是偶尔犯中二,早两年就听说她在大学里组了个社团,叫什么【黑衣社】,自任【黑衣天王】,用这个社名四处参加各种高校联赛,名噪一时。
当时她就跟副社长薇儿不清不楚的,一对苦命百合半夜楼顶头浇啤酒,结果麦丽素卡嗓子眼里差点当场携手殉情。
她就是气李元芳面对武元敏的那副态度,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奇怪起来。
“老夫老妻了,何必折腾那些有的没的。”当时的李元芳别过头去,搓着手不太自在地说道。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有的没的?谁是有的?谁是没的?
“这事儿我说他,师妹放心。”文忠修剪胡须,调整了一下airpods,绷着下巴说道,“不过站中间说一句,你也不能把责任全推给他,谁让你先勾动小姑娘芳心,又跟人家说自己已婚已育的,直女勾姬,天打雷劈;女酮黑化,全都白搭。她去勾搭元芳兄,就是为了把你俩折腾散了,她才好顶替元芳上位啊。”
如燕冤屈得很,不甘地哼哼两声:“我怎么知道她不直的?她爹不当人,把小闺女往沟里带,我只是照顾照顾她啊,我做错什么了?”
锋利的刀片划过男人的下巴,割去贴皮的最后一点胡茬,文忠擦净剃须膏,摸着光洁的下巴,在羽绒服里套了件皮夹克,准备跟女友去袁老董事长家里送年礼,
临走之前,他给李元芳去了个电话:“元芳兄,再不经营夫妻之道,外面就有其他好妹妹替你经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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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燕的进京航班在晚上七点三十二,落地时快九点了,取了行李一路出来,从人影攒动的接机人群中挤出来,路过那些或大或小的欢呼雀跃,她一个人默默地往前走。
手里的行李箱忽然受到一股强劲的阻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卡在了身后,如燕下意识收臂一抢,没抢过来,便带着十二分敌意顺着力的来源看去。
入眼一只粗糙而骨节分明的手,墨蓝的西装袖口下衬着一公分洁白,透亮璀璨的钻石袖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落在手表石英盘上,折射出繁复流转的光影。
如燕撇撇嘴,将沉重的行李箱甩在身后,一人挎着包往前走。
李元芳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着,像是个给大小姐拎包的保镖。
拉车门,放行李,拧钥匙一系列动作轻车熟路下来,李元芳这个闷葫芦终于出声了:“狄先生叫咱们去过年,喜君和七郎先去了,你……要回去歇歇再走吗?”
如燕望着车外霓虹闪过,面色如常,道:“不用了,直接去叔父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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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先生的首席秘书狄春在门口碰上两张冰山脸,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走了一遭,最终选择装傻充愣,嘿嘿笑道:“将军小姐回来了!先生在家等着二位呢!”
李元芳精心装扮,如燕风尘仆仆,二人精力旺盛,无需休息,穿过门厅,绕开屏风向里走,一头闯进那个欢声笑语的房间。
狄公自带亲和魔力,方才在李元芳面前噤若寒蝉的卢凌风已经满眼星星地凑在老人身边聆听教诲了,喜君则拨弄着头发,耳朵听着各家八卦乐事,手上拨找分叉的发尾,准备用剪刀修一修。
刀岔刚开,就被如燕一个箭步冲过去强行合拢。
“就算不为其他人,也考虑考虑你文忠舅舅吧。”
“是啊,就算不为其他人,也考虑考虑你文忠舅舅吧。”
李元芳干巴巴地重复了如燕的话,暗搓搓凑到她身边,衣服里的热气拢着她的后背,她一脸不忿地回望,这家伙今天倒是装扮得人模人样起来!
如燕从李元芳虚揽的怀中跳出来,打开行李箱分发特产,狄公笑眯眯的狐狸眼中暗藏精光,在这群人身上来回跳跃,最终落在自己这个干儿子身上。
狄公往回挡了挡李元芳想去和如燕贴贴的身体,调侃的语气中多了一份严肃:“都是当爹的人了,行事还这么不稳重,武元敏年纪轻,做事多有跳脱,你是个成年人,与这类孩子相处要知道当机立断,万不可过多言语牵扯。”
饶是在外独当一面的李将军,在长辈面前也只有垂首听理,心中暗服的份。
“是,此事我处理得不妥,本看着如燕待她好,我也当同样待之,不想……”
“哎——”狄公略一挥手,正色道,“不要跟我讲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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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看着很难开口,找个僻静处站定,难开口的事也得说了。
李元芳双手抓着冰冷刺骨的铁艺栏杆,上面的墨漆被他抠出两个道道,酝酿半晌,才缓缓开口:“薇儿去欧洲游学回来了,昨天刚入的境。”
“嗯。”如燕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机,蛇灵集团大群开始刷屏吹捧肖总领导有方。
“当初黑衣社团分道扬镳之后,她就跟武元敏分手了。”
“噢。”如燕继续在群里潜水,在一群[烟花]和[强]和[鼓掌]之间,发了个比格流汗图。
“我让张环帮忙,把薇儿的联系方式给她推过去了。”
“好吧。”如燕被肖清芳@出来点名批评弃明投暗。
长久的沉默。
李元芳把人带到阳台上吹冷风,鼓捣半天也只说出这些话来,似乎年纪大些,那些肺腑之言就不太敢宣之于口了,年轻时尚且还内敛地说一句“私心”,以将包裹在胸腔延至百骸的情分纳入这二字之中,滚烫地抛出去,温暖某人冷久的心血。
“没话说了吗?”
如燕息屏,抬头望他,廊下明灯周围飞舞着檐上飘洒而下的雪屑,点点寒晶自空中落下,栖在李元芳打理好的头发上。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放在如燕身上,李元芳挺直脊背,忽然发现这一年忙碌太过,都没有好好地看看她。
“今年不易……我,”李元芳鞋底搓了搓大理石地面,落雪被他蹭开,从栏杆下的空隙中挤出去,他自顾说着,“我订了去海南的机票,青阳酒店那边入住五折。”
如燕扶着栏杆,斜着上身慢慢靠过去,圆溜溜的眼睛都不转,直勾勾地盯着,外人碰上她这样的眼神必是脊骨冷寒,偏李元芳不同寻常,她这样靠来,将鼻息喷在他的领口,倒惹他浑身痒麻。
他又不舍避开,便脚下扎根般定在原地。
“怎么了?”李元芳垂眸瞧她,喉珠偷着滚了一下。
如燕挤弄嘴角,两腮的肉鼓囊囊的,嘟囔道:“这可不像你。”
“老夫老妻之间,就是应该弄这些有的没的,我看很好。”
楼下厅中接连传来曾泰温开等人的声音,这些人发来的视频拜年总是咬文嚼字,文人们还好,王孝杰那等人视频一接通就开始扬着嗓门吼:“我元芳兄弟和如燕妹子呢?!说什么悄悄话呢!”
于是狄家的儿子媳妇们就踩着这样嘹亮的嗓音回家,互相问候一番,开始围观新婿卢凌风,硬将喜君闹了个红脸。
如燕和李元芳牵手进屋的时候,后知后觉的肖总才发来气急败坏的语音。
【蛇灵集团大群】
【肖清芳(总裁):@时尚总监—苏显儿(离职版) [语音转文字] 苏显儿!你怎么能讲我是比格!妈妈白疼你这么多年了!白给你的公司制服上缝蝴蝶结了!】
这条消息被其他五个部门高管轮番刷屏顶了上去,她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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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写蛇灵集团在现代的AU来着,但是……写都写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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